幸江江

Ep.07
Lex那件寓意不明的白色T恤最后也没能让吃瓜群众八出什么花样。
也许就是一件T恤呢。上面写I AM IN LOVE和I LOVE SPIDERMAN，又有什么差别呢？
The Social Network开机之后时间的流速又加快了起来，Lex像是知道Peter档期缠身，再也没联系过他。
Peter看了看自己身上的Prada西装和斜挎的背包，眉毛修理成了那人的弧度，头发上打了太多的发胶，他怀疑自己回去洗头的时候可能会有点麻烦。
临走前他看了看镜子里焦糖色的眼睛。他想起了加州雨夜，Eduardo等待雨停时的那一滴眼泪。
镜子里的男人摸了摸他的脸颊，年轻的脸庞满是沧桑。
Peter问镜中的男人，这是不是爱情。
镜中的男人痛苦地朝他点点头，然后摇摇头。
“这是爱情，不过只有爱情的背面。”
是占有。是控制。是毫无成本的期盼。
是厌恶。是纠缠。是苦苦挣扎的怨恨。
所有人都以为他投资的原因是想要痛诉Mark Zuckerberg背信弃义，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Peter知道的，Eduardo Saverin根本不想毁掉Mark Zuckerberg。这个作品只是一次漫长的告别。
如果Eduardo真的要把一切公之于众，剧本就不是这样的了。
在飘雪的季节，灯影摇曳的Kirkland里曾有过两个互相交叠的轮廓，他们紧紧交织在一起，少年释放自己时闭上眼，炙热而苍白的掌心划过玻璃窗，差点把棋手公式一并擦去。
Tyler曾经对Mark出言不逊，这不稀奇，也不难想象，但谁知道他羞辱时用的词语是faggot。而Eduardo为此生气了很久，原因不明。
签了合同之后，Mark依旧和Eduardo在黑暗的角落里交换过一个来意不明的吻，是Mark主动的，吻了以后又很快放开。看样子Mark Zuckerberg喜欢出其不意的进攻。
他们从前是恋人。
Peter知道了太多剧本以外的故事，灵魂负荷太过，共情能力又太强，他越演越像真正的Eduardo，而这个误差显然被导演默许着。
片场里大家都准备好了，导演坐在椅子上看着三个机位，场记和制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群众演员早都各就各位，收音师做了个OK的手势。
他怀着另一个人的心碎，决绝地走入一场凌厉的雨夜。

Nick在Peter的戏份杀青了以后拿了一根红蜡糖，问他要不要也来一根，这玩意儿挺好吃的，经纪人不提醒他就能吃一堆。
Peter头上顶着毛巾，出于礼貌接过糖，咬了一口就对Nick的口味产生了怀疑。
其实他们之间的安全话题不多，Nick即将去读大学而Peter没有读过大学，Nick初出茅庐而Peter已经在片场混出了一点名堂，Nick太年轻了，整个人都是透明的，而Peter全身上下都是秘密。
所以他们开始谈论Facebook。
Nick说自己去申请了一个 Facebook账号，问Peter要不要也去弄一个，这东西真的很酷。
Peter想了想，很不酷地回答他说要去问问经纪人，然后拿出手机。他不知道经纪人刚刚已经给他发过了短信，开始阅读。
手机从掌心跌落，砸到了地上，屏幕上张开一道蜘蛛网一般的裂痕。
Nick啧啧嘴，晃着双腿叼着红蜡糖正神游太虚，忽而被身边的动静吓到了。
Peter不知何时蹲在了地上，泛白的指尖掐在了颈肩上，呼吸艰难地颤动着。
“......Peter？”
Nick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走到他面前蹲下，认真地考虑着要不要叫个医生。
“怎么了？”
Peter睁开眼看着Nick，棕色的海里翻滚着恐惧的海水。
“这不是真的。”Peter不知道对Nick还是对自己低声说道。

尽管公关公司反复镇压，Lex Luthor被CIA指控蓄意谋杀父亲的消息还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CIA手里积攒了一堆模棱两可的证据，全数提供给了法院。
Facebook的拍摄受到了不少的影响，Lex Corp迫于压力选择撤资，而补充资金来得却比想象中的更快，额度只增不减。导演因为这件事焦头烂额之际看到投资方上又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由感慨人生如戏。
Lex Luthor辩白时眼神坚定，自信依旧。
“我没有谋杀我的父亲Lionel Luthor。”
他依旧穿着白色的西装外套搭配圆领T恤，只是这次T恤上只字未写。

十年前的夜晚，Lionel Luthor被发现从自己的高层住宅顶端跌落，头骨碎裂，抢救无效身亡。彼时Lionel Luthor因为私人原因放了管家和女佣一天的假，只有他一人在公寓里。
他的独子Lex Luthor有着一手漂亮的不在场证明。全MIT的人都看见了，那时Lex Luthor在学校里上课，虽然他在课上几乎从来不做吃糖和在本子上乱涂乱画以外的事。
这原本很完美，不是吗？
而CIA和他们背后的人这次显然有备而来。
Lionel Luthor的尸检报告再一次被翻了出来，法医在他粉碎的头骨和发丝里曾经找到了零星几粒玻璃碎屑，而死亡现场没有任何玻璃制品。这原本就是尚未理清的疑点。Lionel Luthor确实可以是自己跌落高楼的，可是真的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死亡后的Lionel Luthor身上并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不明来路的指纹。这一切都被掩盖地太好了，就像经过处理的海报一样毫无瑕疵，而这肯定不是真相。
CIA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那个在父亲葬礼上落了眼泪的年轻男人。


Ep.08

“就停在这里，谢谢，不用找了。”
Peter从还没停稳的出租车上跳了下来，按住自己的鸭舌帽疾步奔向Lex的宅邸。他甚至没来得及把脸上的粉给卸了，但是妆已经有些化了，黑眼圈暴露无疑。
管家开了门，仿佛早有准备。
Lex早早地交了巨额保释金，这不是为了体面，牢狱生活并不可怕，只是他还有未完成的事。
此时他靠在他父亲跌落的那个窗台，以冷静的目光迎接仓皇失措的恋人。被指控杀人的嫌疑犯穿着蓝色的西装，和自己的眼睛一样的蓝色，衣领挺括，面料有型，胸口的手帕也是精心搭配过的象牙色，他看上去远远比满脸狼狈的Peter从容，仿佛背负一条人命的不是他。
看到Peter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他笑了，语气轻松。
“世界末日来了，Peter。”
Doomsday is coming.
这一次来势汹汹，谁都知道要逃过一劫没那么容易了。是他大意了。暗地里觊觎Lex Corp的人并不少，但敢拿这件事出来做文章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Lex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父亲的那幅画上。
Lionel Luthor断气的时候他就想过可能会有这一天。他父亲在天之灵，远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放过他，或者说，他们。
从天而降的恶魔，是Lionel Luthor。
Peter似是下定了决心。
“Lex，这件事......”
“别掺合，foolish sweetheart，不要把自己卷进来。”Lex尖声说道。
Peter往Lex走去，一起靠在Lionel跌落的窗台边上，哑声开口道。
“我本来就在其中，不是吗？”
“屠夫向羔羊挥下屠刀，而恶魔杀了屠夫。手上沾满鲜血的是恶魔，世人诅咒的也是恶魔。Peter，这不是好故事，但这是常理。”Lex Luthor语速飞快地说道，他双眼放空，仿佛正看着十九岁的Lex Luthor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父亲一动不动的身体移向了窗台，后半夜Lionel Luthor略有意识时从黑暗里挣扎转醒，重心不稳便跌落属于自己的万丈高楼。

不是这样的。
Peter沉默了一会儿，道。
“Lex，你不能认罪。”
“这和你毫无关系，Peter。只是我不得不去还Lionel Luthor一笔债，尽管他死了十年了。”Lex厉声说道。他不习惯给人重复太多遍一样的话，所以此时露出些不耐烦的狰狞面孔。
他从未那么恨过谁，除了自己的父亲。那个试图毁掉Lex一切，也试图毁掉Peter的屠夫。
世界上有那么多神明，耶和华，基督，圣母玛利亚，安拉，孩提时代他向每一个都祈祷过，而什么都不曾出现。如果一个神是完美的，那就不会是全能的。反之亦然。
他早就被Lionel Luthor毁了。
Lex感觉身上Lionel Luthor亲自烫出的伤疤又开始灼烧一般地疼了起来。
他的灵魂嗡嗡作响，反而笑了出声。
Lex Luthor信奉人类至上。他承认人有劣根性。
比如爱。
Lex Luthor知道自己的世界只有泥沼和烈火，头顶永远乌云滚滚，脚底满是淤泥，水底盘着半眠的毒蛇。Peter Parker只是误入歧途的鹿，他出于好奇，迈着轻快的步子跑到自己身边，舔了舔自己的眼睛。而他亲手把Peter拉入泥潭，却还指望着Peter救他。
Lex Luthor不在意牢狱，不在意死亡，他不在意任何事。所以他以为自己不用为任何错付出代价。
但是他为自己曾经对Peter犯下的错误无时无刻不在意着。
看吧，Lex。
你出生在无爱之境，成长于布满艰险的荒原，而你的阿克琉斯之踵，居然是爱。
这真是个好故事。
Peter被他破碎的笑声吓得浑身一震，伸出手抱住了他，仿佛回到了那一个从此改变他们人生的夜晚。
那时他们也是一样的，一起蜷缩在窗台下，男孩焦糖色眼睛里满含泪水，伸出手臂抱住了浑身颤抖的金发少年，尽管他自己也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们的面前橫躺着陷入昏迷的Lionel Luthor，破了一个角的玻璃杯滚落在一边。Lionel还没来得及关掉的唱片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蝴蝶夫人，夜风吹拂下塔夫绸窗帘随意舞动着，宛如能立刻伸出手臂夺人性命的鬼魅。

Peter把男人的金发拨到耳后，嘴唇慰藉一样地吻了吻对方的太阳穴。
“不。不是这样的。Lex你为什么不承认——”
Peter眼角划过一道水渍。他焦糖色的眼睛里满是焦灼的痛苦，而Lex从没见过那么美丽的眼睛。
Peter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嗓子继续说道。
“杀了Lionel Luthor的人，是我。”



事实证明，我不会写任何推理手法...头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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